上海市奉賢縣是著名的“民歌之鄉(xiāng)”,各類長短山歌演唱源遠流長。漢族長篇敘事詩《白楊村山歌》是流傳于上海南郊奉賢縣民歌之鄉(xiāng)的一顆璀璨的明珠。專家認為:《白楊村山歌》推翻了一直以來的“漢族無民間長篇敘事詩,江南無民間長篇敘事詩”的錯誤論斷。藏族有長篇英雄史詩《格薩爾王傳》,彝族有撒尼語口傳敘事長詩《阿詩瑪》,漢族終于有了吳語口傳敘事長詩《白楊村山歌》。
《白楊村山歌》是一篇描寫愛情的民間長篇敘事詩?;緝?nèi)容是描寫男主人公搖船哥薛景春和女主人公方大姐的戀愛悲劇。方大姐熱愛勞動,熱愛生活,心靈手巧,心地善良,追求自由戀愛與婚姻,偶然的機會,她與薛景春在河邊兩次邂逅,互生好感,便山盟海誓私訂婚約。但在媒妁之言,父母之命的封建婚姻禮教的束縛下,方大姐1嫁給白楊村“百萬家財有金銀”的財主楊敬文。最后,薛景春遭楊敬文痛打,雙眼致殘致瞎,落得個悲劇結局。長詩最后一節(jié)通過薛景春之口向封建社會發(fā)出悲憤控訴:“為啥有緣千里不能會?為啥棒打鴛鴦兩邊分?”“窮人苦處向誰伸?”。
長詩《白楊村山歌》全篇分:“賣田瓜”、“織手巾”、“汏手巾”、“姐渡河”、“嫁姐”、“討妻”、“抬轎”、“哭嫁”、“送姐”、“尋姐”、“二次尋姐”等正歌和《楊村丫枝》中“采?!薄ⅰ安甚r桃”、“搨落蘇”、“打窗欞”、“香油墊”、“男點藥”、“捏面裹餛飩”共十八個篇章,外加歌頭、歌尾,歌詞長達3100多行,句式多變,活潑自如。修辭上大量運用比喻、隱喻、雙關語、排比等,生動形象。語言上繼承“吳歌”傳統(tǒng),大量運用方言俗語、諺語、歇后語,穿插歷史、戲曲典故,具有濃郁親切的江南氣息。如“我拿儂姑娘云南白銅當銀(“銀”諧音“人”)看成,勿曉得儂錫里灌鉛勿是銀(人)!”“養(yǎng)我阿哥磨快鋤頭搨小花,又生鈴子又開花;養(yǎng)我小女磨快薄刀切胡蔥,切斷胡蔥兩頭空”。山歌中還有不少類似陜北“信天游”的優(yōu)美詩句,如“栗子花開來瓣瓣歪,膝饅頭落地謝姆媽。姆媽呀,角樹花開來黑沉沉,夫家頭一個重陽要討回頭信”等等?!栋讞畲迳礁琛费莩獣r一般由兩人分上下手唱,上手叫“頭歌”,先領唱兩句,下手叫“吊花”或“踏腳殼”,跟上手重復唱一遍。山歌曲調(diào)高亢、嘹亮、氣勢豪邁,襯詞繁多,聲音悠長,唱時較費力,歌手均為男性。
《白楊村山歌》流傳地主要在奉賢中部地區(qū),特別是齊賢、金匯地區(qū)。齊賢龍?zhí)洞宓闹枋种毂际谴砣宋?。朱炳良出身于貧苦農(nóng)民家庭,從小當裁縫做長工,沒進過學堂讀書。他喜愛學唱山歌,拜師學藝,刻苦認真。他沒有文化,但記性之好,令人叫絕。他除了能演唱3100多行的《白楊村山歌》,還能演唱另外兩篇敘事長詩《林氏女望郎》和《嚴家私情》(三首共6000多行),被稱為“山歌大王”。解放后,曾參加專區(qū)、省、市的會演,廣受好評。他演唱的《白楊村山歌》等三篇長敘事詩歌先后發(fā)表在《民間文藝集刊》上(上海文藝出版社)。1984年被中國民間文藝家協(xié)會吸收為會員,1987年病逝。
《白楊村山歌》反映了當時社會的政治、經(jīng)濟、民俗、民風情況,同時,對當時當?shù)氐纳鐣幕a(chǎn)生了很大的影響。受其影響,衍生出中篇敘事山歌《賣紅菱》(采錄于奉賢光明鄉(xiāng),張仁余演唱),反映的也是男女追求戀愛自由的主題。由奉賢錢橋鄉(xiāng)出生的滬劇老前輩趙春芳創(chuàng)排的滬劇著名傳統(tǒng)劇目《賣紅菱》,蜚聲滬上。滬劇《蘆蕩火種》中的唱詞“滿樹桃花紅里泛白、白里泛紅、三等四樣花顏色”,《阿必大》中的唱詞“羊吃干窠?jīng)]奈何”等均出自《白楊村山歌》。奉賢山歌劇團的市得獎劇目《桃郎和梅娘》改編于民間故事,有明顯的《白楊村山歌》的影子,其山歌劇優(yōu)美的曲調(diào)更是出于奉賢山歌的演唱范疇?!栋讞畲迳礁琛穼Ξ?shù)氐娜罕娢乃囈矌砹嗣黠@的影響。金匯、齊賢等地區(qū)的群眾文藝搞得紅紅火火,在全縣乃至市郊聞名,如金匯的表演唱《我伲隊里的黑板報》、鑼鼓書《曬谷場上》,齊賢的歌舞《毛頭姑娘學種田》、表演唱《馬大嫂詠嘆調(diào)》等無論作詞、作曲都得益于奉賢傳統(tǒng)山歌演唱,節(jié)目在市級乃至全國獲獎。市里當時專業(yè)人員創(chuàng)作的《長工苦》、《社員挑河泥》等好節(jié)目,莫不從《白楊村山歌》汲取了營養(yǎng)。
但是,《白楊村山歌》的演唱傳承已經(jīng)后繼乏人,像朱炳良那樣的山歌手已經(jīng)相繼去世,能演唱奉賢傳統(tǒng)山歌的老藝人也已經(jīng)所剩不多了,而能完整演唱《白楊村山歌》的民歌手已經(jīng)沒有。故急需采取有力的措施,使吳語原生態(tài)《白楊村山歌》能得以繼續(xù)傳承下去。